殷商甲骨文中有一个以“辔(pèi)”字命名的神秘部族,在各期卜辞中时有出现,常与虘(cuó )方、羌方、羞方并提,被称为“四邦方”。辔族的出身可能并非中原国家,而是跟羌方、羞方一样出身于游牧民族,但与商王朝长期交织,或已融入中原文化。辔国与商王朝的关系分分合合,不太稳定,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,商王朝一直对它十分重视。那么辔国的地理位置在哪?根据一期卜辞:“戊寅卜,宾,贞今秋(上工下口)其围辔。”意思是辔方遭到了(上工下口)方的围剿。(上工下口)方是殷商西北部大国,商朝的死敌,商王在其周边册封了许多国家来监视和防御它。(上工下口)围剿辔方,说明辔方与其邻近,也在西北方向。辔方是“四邦方”之一,可见这些方国都是紧密相邻的。辔方位于商王朝西北部边境,是商王朝防御西部或西北部强敌入侵的重要屏障。有说法认为商代辔国位于今山西石楼县以北的太原地区。
公贸鼎铭文中的“辔”字
“辔”的甲骨文是“三道绳索连着一辆马车”的象形,是一幅三马拉车的场景。《礼记·曲礼》说:“执策分辔。”是指马索。《诗经·简兮》中有“执辔如组”,指缰绳。当然有说法认为甲骨文中的“辔”为“叀”,是一种纺织业上的收丝器。不过甲骨文并非“丝”,而是一种“索”,很明显由多绳交织而成。我们知道,周代金文继承了商代的甲骨文,其意大多未变。周代铜器“公贸鼎”中也有这个字,铭文叙述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,叔氏派公贸去慰问(己其)伯,(己其)伯赏赐公贸良马、缰绳、一辆车。可见甲骨文和金文中的“辔”是和马车缰绳联系在一起的。早辔部族的来历可能跟这种用来驾驭牲口或马车的缰绳有关。
辔的甲骨文
辔国在一期卜辞中是商的成员国,商王与辔国的关系较好,此时大概是武丁统治时期,商朝国力强大,辔国种种原因被迫成为商的附属,每年要进贡财物,比如“……五十在辔。”这是辔国向商王进贡财物的数量。“贞辔受年。”这是商王贞问辔地的收成情况,可见辔地土地肥沃,商王辟有自己的私有农田。辔国虽远在西北部,但商王还是会时常派人去辔地执行任务,如“争曰雀乙酉至于辔。”这是商王派遣雀侯前往辔地。雀侯在卜辞中多以武将身份出场,曾替商王东征西讨,是商的宗室成员。再则辔地位处西北边境,敌国林立,所以此次派雀侯前往辔地,多半是执行军事任务。卜辞:“呼我人先于辔。”、“勿呼我人先于辔。”这是商王呼令“我人”前往辔地。
辔方也不是从头到尾臣服商朝的,途中有过两次反叛,分别见于卜辞三期和五期。三期卜辞“叀可伯囗呼(伐)絴方、虘方、辔方……”商王令可伯去征讨絴方、虘方、辔方。到了四期卜辞中,辔方又与商王朝握手言和,辔方再次成为殷商西北部的防御据点。卜辞:“壬申卜,御召于辔。”召,召国,也是商王朝的西部劲敌,这是商王在辔地做好对召国的防御部署。“壬戌,贞乙丑王步自辔。”商王还亲自去了辔地巡视。同组卜辞中还出现了多个未能释得的地名,可见商王视察的地方有多个,是一路循序而进的。卜辞:“亥,贞甲子(酉彡)囗在辔。”这是商王在辔地进行(酉彡)祭,(酉彡)祭,据说是一种大型乐祭,商周时期的礼乐制度发展已经十分完善,一个国家的“礼、乐、刑、政”是极其重要的,而礼乐源于各种各样的祭祀。商王在辔地进行(酉彡)祭,不但说明商王对辔地的重视,还可以看出辔地是一个礼仪文化之邦。
但是到了商末,辔国再次反叛。卜辞“乙丑王卜,贞……遣告侯田,册虘方、羌方、羞方,辔方,余其从侯田甾伐四邦方。”以上“四邦方”又联合起来开始造反,商王急告侯田,并命侯田出征讨伐。辔方的反复无常可能有两个原因:一个来自商王朝的压力,辔方是商王设立在西北部的重要屏障,肩负着监视西北部的边境情况,责任重大;二是来自西北部强国的威胁,(上工下口)方曾围剿过辔方,辔方的安全受到挑战,反叛也许是一种无奈之举。辔国可能亡于这段时期,之后不见辔国踪影。